Sighfly

.贰拾伍.






她有时候会觉得难以呼吸，紧闭的窗扉似乎能狠狠的扼住咽喉，浑身无力软烂的仿佛泥土，徒壁四周是千万沉重的钢筋铁板，无处藏身，无所遁型。


她看着王俊凯走在半米前的背影，觉得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什么都从未抓住过。
王俊凯带着她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，他在思考去什么地方比较合适，然后女孩两步赶到他身前，反手牵过他的掌心，拐道进了安全楼梯。

楼梯还算宽敞明亮，只是楼层高了些，于是使用频率降低，墙壁算白的了，墙脚还是斑驳着霉菌，房梁最隐晦的地方依旧挂在重叠的蜘蛛网。
窒息感又找了上来，颜青撒开王俊凯的手，去推那扇年久失修的窗户，锈迹斑斑的边沿摩擦出难听的声音，女孩却铆足了劲非要拉开这扇窗，变换着角度去推搡，埋头蓄力，咬牙切齿。

王俊凯看不懂她的执念，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我来。”
颜青大概是觉得难堪，退了两部，用浸满汗水的掌心，沾满灰尘的指腹轻轻捋了捋鬓发。

问题都在窗檐底部的滑轨，于是王俊凯抬出了一些空间，借着顶上的滑轨给推开了窗扉。
下一秒，独属于冬季的寒风袭卷而来，颜青却像久逢甘露，深吸几口气，任由冬风灌入鼻腔，刺激着脆弱的黏膜。

她缓了缓：“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。”
王俊凯看着她，才终于舍得开口：“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



病房开着的暖气高了些，王源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隐隐冒着汗，剩的人都脱下了厚重的外套，两个男孩靠在沙发上打游戏，女孩坐在床边听王源教育批评。

大概是在说了第七个‘你不应该’的时候，闫灵好满脑子‘原谅一个病人’的想法终于被撕碎了。
她打断了王源的话：“你难道看不出来王俊凯本来就对颜青没意思吗？”

“没意思还在一起那么多年，你知道个屁？”
“你知道个屁。”
王源住了嘴，一脸的‘你这态度没法沟通’。

闫灵好摸了王源的保温杯，把水倒进杯盖里浅浅的喝了一口，润了润嗓子，颇不耐烦的转身看着打游戏的：“空调开低一点，要热死人了。”
转而合上杯盖，看着王源：“你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，你们男人都这样，对白莲花最同情心泛滥了。”
顿了顿，冷笑一声：“结果是个刷了白漆的狗尾巴草。”

王俊凯手机的钢化膜碎透了，万幸手机壳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，某水果也足够坚强，连接着电源线终于是开机了。
闫灵好把王俊凯的手机拿了起来，对着王源摇了摇：“好奇吗？”

王源不否认，反问：“你打得开？”
女孩不置可否：“六位数，我就试三次，不成就是老天爷不配合。”


颜青站在风口，她转头看着窗外依旧翠绿的行道木有些恍惚：“为什么算了，因为谁？闫灵好？她喜欢你你就喜欢她？那我算什么？”
她还想接连不断的质问，刚刚平息的情绪又即刻泛起涟漪。

王俊凯敲了敲玻璃窗，颜青才慢慢安静下来：“你是真的不懂？”
他付出了大量的时间给自己一个情感丰沛的机会，他也试过把这场因廉价道德感而幻化的情侣关系变成双箭头。

简而言之，他也试过去成为一个所谓‘正常的人’，试着把情绪嫁接给这个‘女朋友’，而只可惜的是，那些书里出现过的爱恋，那些细致描写的脸红心跳，那些酸甜苦涩，都与颜青无缘。

他尝试过，颜青能感觉到，也能感觉到这种事情其实是无能为力的。
于是步步紧逼的占有欲变得强大，直至分隔两地的大学生活，让她忍无可忍，她始终不明白，为什么那一年王俊凯揣着如此高的分数却非要留在江城，好像没有丝毫的野望。

她那一年神经质的列出了每一个留在江城的同学，像做着数学证明题一般，细致的分析着这些人是否是王俊凯的原因，是否与他有染。
昏黄灯光下列了好多人的名字，尖锐的钢笔化掉一个又一个姓名，却突然回忆起笔下‘王源’两个字，被自己狠狠画了几条横线遮去。

“我只是怕你喜欢别人。”
“可是你在限制我的交友，我的生活。”

颜青抿了抿干裂的嘴唇：“我不会了。”
王俊凯笑出声来：“你自己记得这是第几次吗？颜青，我不是一个未成年人，你也不是我的监护人，你没有权利去管辖我。”

“可我是你女朋友。”

“这是不正常的，再亲昵的关系都需要给彼此保留空间和信任，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，而不是……”
“而不是你圈养的宠物，我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类似的话，我有点烦了，我们都应该及时止损。”

颜青看着他的眼睛，想从中找出闪躲亦或者动摇都好，只要没有这么坚定，就还有转圜的余地，她走两步去拉王俊凯的手，小心翼翼的说：“对不起，真的是最后一次了，我不会再干涉你。”

王俊凯把手抽出来，后退两步拉远了距离，穿堂风热烈，从两人身前呼啸而过，吹红了耳廓也冻红了眼眶：“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她摔了王俊凯的手机，她跑到医院来满腔怒气的争吵不休，她尖锐刻薄的看待王俊凯身边的每一个人，可是王俊凯却跟她说‘对不起’，真切的不能再真切。

她继而继续问：“你对不起我什么。”
王俊凯想了想还是说出口：“是我当年就用了错误的方式来安慰你，是不够成熟吧，有点措手不及，才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。”

颜青想笑，却笑不出来，她想拿一个扬声器站在江城的最顶端，叫所有人都来看，看这个人，一边说着对不起，又一边说那些自己珍之重之的情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。
还能有还坏的人了吗。


王源打定主意闫灵好是肯定试不出来的，但老天爷却似乎格外眷顾。
就一次，就第一次，密码输入就成功解锁。
女孩似乎从一开始就胸有成竹，把解开的屏幕对着王源：“解开啦～”

“是多少？”

然后闫灵好看着王源，眼里眉梢都是笑，一瞬不瞬的望进对方心里：“一个人的生日。”